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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雪仗
 这个疑惑在周溥心里搁了很久,从殷岁晴跟陶临沅和离开始,他便有所怀疑。这段时间变化的所有事,很可能是陶嫤的所作所为。

 如果她没有重活一辈子,为何能改变那么多事?

 她奉劝两人和离,正是因为她知道殷氏最后的下场,所以她要改变这结果。至于她不让两人复合,应当是不想再让殷氏受到伤害,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当然,这都是周溥的猜想。

 陶嫤果然被他问住,却没多想,仔细思考这个问题:“只要是我想,就能让他们复合吗?照周大夫这么说,几年前我还想让他们恩爱和睦,可是最后呢?阿爹跟阿娘的事,从来不是我想便有用的。”

 周溥眼中的希望转瞬即逝,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浅笑着在纸上写道:“是在下多嘴了。”

 陶嫤看出他有些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说?”

 他却摇‮头摇‬,做了个告辞的动作,跟着崔夏一起离开了。

 陶嫤看着他的背影,视线忽地停在他的手上。原来他手里还握着一个纸团,正是方才她从窗户里扔出去的那个,陶嫤一窘,该不是砸到他了吧?

 可是他只字未提,难道是顺手捡的?

 那他留着这个⼲什么,为何不扔?

 她想不明⽩,索不想了,让⽩蕊去把谢词写出来,她到一旁研究周溥送的瓷瓶。拔开软塞,里面果真有一颗颗红褐⾊的药丸,她倒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十颗。

 周溥说这是能救她姓名的东西,她一定要保管好。

 与此同时定陵侯府,何⽟照愤怒地回到自己家。

 她耍起子来,十步开外没人敢靠近,丫鬟都退得远远的,生怕被她揪出来撒气。以前并非没有这种事,彼时有个丫鬟无意冲撞了她,正值她在气头上,当即便命令把那丫鬟笞三十,撵出府外。

 其余的人受到教训后,再也不敢惹怒她。

 走了一路,何⽟照还是没有消气,她愤愤地踢倒了廊庑下的落地花瓶,只听哗啦几声,彩绘精美的腊梅花瓶转眼成了一堆碎瓷。后头几个丫鬟见状,均心虚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再往后退几步。

 何⽟照一路来到正堂,听下人说定陵候和宜公主都在那里。她迈过门槛,尚未看清里头光景便跺脚抱怨:“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正堂內除了定陵候和宜公主外,还有另外一人。

 宜公主蹙了蹙眉,对她任鲁莽的行为十分不満:“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没看到你舅舅也在?”

 何⽟照往左边看去,果见江衡正坐在椅子上,手肘随意地搭着云纹扶手,正在睇向这边。

 “舅舅…”

 她从小跟江衡的接触的不多,在她心中,江衡是十分具有威严的。听说他在松州带兵,击退过无数攻城的敌军,铁面无私,骁勇威武。她从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哪怕是她的亲舅舅,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江衡端着茶杯随口问:“怎么了?”

 何⽟照不知道他在,不太想告诉他怎么回事,奈何他亲口问了,总不能不说:“我方才从陶府回来,今天是陶嫤的生辰…”

 说罢一顿,后面的事说不出口。

 江衡喝茶的动作微滞,那个小不点的生辰?

 他嗯一声,惯有的发号施令的口吻:“继续。”

 何⽟照唯有闷头往下说:“她为了一个商家女让我难堪,我跟她闹了矛盾,便先回来了。”

 江衡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刁难人时是什么样子,他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没再追问。

 倒是宜公主好奇道:“哪个商家女?叫叫设宴,都邀请哪些人?”

 何⽟照瘪了瘪嘴,一脸的不屑,“还不是那京兆尹的女儿。”

 说实话京兆尹孙知礼为人不错,朝廷命官有许多都跟他好,偏偏他娶了一个商贾出⾝的子。别人明面上不说,私下里却没少议论,尤其这些个自命清⾼的命妇姑娘,各个都对孙家⺟女不屑一顾。

 宜公主倒没怎么瞧不起她们,只是也不多喜罢了,“你们小姑娘家,闹矛盾还不是常有的事,过几天自然而然就好了,哪里值当生这么大的气。”

 何⽟照不服气地反驳:“阿娘,这次不同!”

 宜公主好笑地问:“哪里不同?”

 在她看来都一样,还不是因为互不相让,争強好胜?过几天准有一个先低头认错,当初她跟殷岁晴便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关系还不是非常亲密。

 当着江衡的面,何⽟照不好多说什么。可是这次她明显察觉到不一样了,陶嫤对她不如以往那般上心,相反还总是冷落她。何⽟照想不明⽩怎么回事,唯有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倒孙启嫣⾝上。

 都是她抢了自己在陶嫤心中的位子,她凭什么?

 何⽟照愤恨地捏了捏拳头,向⽗⺟和江衡辞别:“阿爹阿娘,舅舅,我先回屋去了。”

 宜公主摆了摆手,大度道:“去吧,好好歇歇,改⽇再跟叫叫和好。”

 宜公主喜陶嫤是毋庸置疑的,她总觉得陶嫤比自家闺女懂事,又讨人喜,总想让何⽟照向她多学习一番。可她不知道的是,这样的话说多了只会弄巧成拙。

 何⽟照没有说话,沉着一张脸出去了。

 走出正堂一段距离后,她气愤地踢了踢院里的客松,树枝抖动,簌簌落下来一大块雪,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她的头上。她更加窝火,胡拨下头上的积雪,“都怪孙启嫣,都怪她!”

 语气中夹杂着愤恨,几乎咬牙切齿。

 几个丫鬟惴惴不安,想上前安抚她,又怕被殃及无辜。踯躅许久,才慢呑呑地上前说道:“姑娘…”

 何⽟照脫口而出:“滚!”

 那丫鬟登时抖了抖,毫不迟疑地往后退了几步。

 从定陵侯府出来后,江衡牵着骏马,闲庭信步地走在长安城大街上。

 仆从李鸿跟前跟后地问:“魏王要去哪儿?”

 江衡只管往前走,却没有个准确的目的地,“哪都行。”一壁说一壁时不时地看向街边。

 再往前就是西市了,那里有许多商铺和摊贩,卖的东西琳琅満目。江衡想了想,走⼊西市,仍旧只顾走路,却没有个目的地。

 李鸿哭丧着一张脸,虽说这阵子是没什么事,可魏王您一会不是还要去见忠武将军吗?选在这时候闲逛真的好吗?

 江衡不知他心中所想,走了一圈还是没有头绪,最后他翻⾝上马,对李鸿道:“回去吧。”

 李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魏王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着上马,却识趣地没有多问,一路跟江衡来到忠武将军府。

 冬至之后,又下了几场大雪。

 陶嫤下雪天坚决不会出门的,但是她喜一觉醒来之后,在院子里踩出第一个脚印子。每当此时,她都吩咐丫鬟不准跟她抢,谁要是先踩出了脚印,便会被她狠狠惩罚一顿。

 这天她正在院里雪球,抬头便见孙启嫣由丫鬟领着过来了,她笑昑昑地招手:“快过来!”

 孙启嫣不明所以,潜意识觉得她笑得这么热情准没好事,没想到果真跟她想的一样,她还没走近,陶嫤便毫无预兆地扔了一个雪球过来。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雪球已经扔进了她的斗篷里。冰冰凉凉的雪花冻得她一灵,没好气地道:“你…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

 陶嫤见她果真中招了,捧着肚子笑歪在一旁,声音脆如铜铃,在満院的雪景中迅速传开。

 末了她擦了擦泪花,真心诚意道:“启嫣姐姐你太笨了。”

 孙启嫣比她大一岁,上辈子陶嫤一直叫她启嫣姐姐,这辈子改不了口,便一直这么叫着。

 话音将落,孙启嫣已经好了一个雪球向她扔来。

 她眼疾手快地躲了过去,站在石阶上得意地叉,哈哈一笑,“你打不着我!”

 孙启嫣咬了咬牙,眼中却含着笑意,“你别得意。”

 陶嫤挑衅道:“我才没得意呢,我说的是实话。”

 两人你来我玩,很快混战一团。孙启嫣放下了平⽇的端庄淑静,跟陶嫤在院里打起了雪仗,只见重龄院中雪球纷飞,连丫鬟也加⼊到其中。笑闹声一直传到院子外头,隔得老远都能听见。

 陶嫤得手了许多次,却一次都没被砸中过,她的鼻子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这让其他人都恨得牙庠庠,一致决定连手对付这个小淘气精。

 数十个雪球一齐朝她飞过来,她边跑边威胁道:“谁敢打我,我就罚她这个月的工钱!”

 于是所有丫鬟都收手了,唯有孙启嫣例外。这个威胁对她没用,她原本就不指望她吃饭。

 陶嫤走投无路,往重龄院门口躲去,恰好从影壁后面走出来一个人,她呜哇惊叫两声,忙蔵到来人⾝后:“哥哥救我!”

 陶靖来是想跟她商量上元节的事,未料想尚未看清院內光景,陶嫤面就撞了过来。

 他下意识把她拽到⾝后,正要张口,却被一个雪球结结实实地砸中了。

 他掸了掸肩上的雪花,掀眸往前方看去。

 孙启嫣来不及收回手,一脸窘迫地站在原地。  m.KEdUxS.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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