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谢宗临也出去查探究竟。
陆听溪见谢思言神容镇定,心下也跟着定安下来。
卺饮过半, 却见谢宗临去而复返:“先停下。”
陆听溪不明所以, 谢思言抬眼看向⽗亲。
顿了顿, 谢宗临叹道:“宮中适才传来消息, 说…皇后薨了。”
众人惊愣, 面面相觑。
皇后薨了,那就要开始国丧了。依例是自讣告放出后, 品官嫁娶停百⽇,军民停一月。咸宁帝对皇后十分看重,国丧势在必行,一⽇都不会少的。
婚礼必须中止了。
相较于众人的惊愕, 谢思言反倒镇定自若。他朝陆听溪投去一个安心勿躁的眼神,起⾝行至谢宗临面前道:“⽗亲随儿子出来一下。”
⽗子两个就近去了左近的一处敞厅。将三面的槅扇都合了,谢思言回⾝道:“⽗亲以为目下如何处置?”
谢宗临道:“只能改⽇,等国丧之后再行择⽇完婚。”
“但是国丧百⽇, 百⽇之后还要另行择期成婚, 如此实在周折。倒不如特事特办,⽗亲即刻⼊宮一趟,向皇帝言明状况,得了特准,儿子这边再继续成礼。等礼成后,再行成服。”
谢宗临皱眉思想半⽇, 道:“也可。”
谢思言又道:“⽗亲与皇帝陈情时, 切忌提及儿子与谢家之功烈, 只寻常请奏即可。”
谢宗临摆手:“我知道,这还用得着你教我?”
“那便辛苦⽗亲跑这一趟了。”
“辛苦不算甚,只要你争点气就成。”谢宗临言罢,出门唤人去取他的朝服来。
谢思言整了整⾐冠。他知道⽗亲所说的“争气”指的是早些给他添个孙儿。当年他自抱璞回来后,他⽗亲就开始三不五时地催他成婚,如此催了三年,不厌其烦,不过是为昆裔计。
他折回去安坐,见陆听溪绷着⾝子正襟危坐,额角沁了一层细汗,面上満是困乏之⾊,目光也有些涣散,知她今⽇起得早了,这是又犯了倦,想了一想,随手招呼近旁一丫鬟过来:“去引少


到偏厅歇息。”
丫鬟名唤石斛,极是伶俐,屈⾝应了声,转去陆听溪跟前,细声道:“少


想是乏了,少爷吩咐说让奴婢先带您去歇息。”
陆听溪听见这一句,如蒙大赦,目含感

地看了眼谢思言,起⾝在丫鬟的带引下出了门。
谢宗临自来办事讲究,唯恐过了吉时,出了门一路往宮中急赶。
咸宁帝正跟楚王计议

持丧事之事,听闻谢宗临求见,召了进来。待谢宗临道出了来意,咸宁帝道:“卿家爱子之情朕可理解,但本朝并无此先例,朕也恐朕今⽇准了卿家之奏,来⽇卿家成为众矢之的,旁人少不得要闲议一番。”
谢宗临也知这个理,若是此番特准了,说不得会被说成是恃功自傲,但成婚成一半,不上不下的,更难办。
他又再三奏请,咸宁帝道:“此事也并非全然不可,只是…”
咸宁帝后头的话未出,楚王即刻道:“皇兄三思。若是此番准允了,那就算是开了先例了,往后那些世家勋贵岂非个个效仿?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魏国公岂能以一己之私,

了典章法度?”
谢宗临暗暗睃了楚王一眼。楚王似总跟谢家不对付。
咸宁帝斟酌半⽇,道:“皇弟所言在理,若因此

了典章法度,对魏国公也极是不利。”
谢宗临本也只是过来试试,见状也未再做坚持,告退而出。
待殿门再度合上,咸宁帝问道:“皇后究竟是如何薨的?”
“回皇兄,下头的人说是今⽇一早去伺候娘娘梳洗的宮人例行叩门时,发现长久无人应,后头⼊內,瞧见娘娘侧躺着一动不动,上前一探,发现已经没了气息。太医前去瞧过了,说许是

痹之症,心脉瘀阻,心气衰微,猝然致死。此病有时并无先兆,发作起来却极是要命。不过太医与仵作到底不同,也不十分笃定。娘娘去得突然,却不知是否要再请仵作来瞧上一瞧?”
咸宁帝不假思索地否了。皇后的遗体怎可让仵作查验,这岂非落了皇家的脸面。他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皇后薨便薨了,他往后不必再为着自家声名好听而与之虚与委蛇,他反觉松快。
“朕而今尚在休养疗治,至若皇后的后事,你着礼部拿个仪程出来,拟好了呈于朕看,皇后与朕夫

几十年,如今先走一步,朕心恸绝,”咸宁帝眼眶泛红,“只⺟后年岁大了,不好扰她老人家

心,后宮庶务,就暂

于丽嫔打理。”
楚王应诺。
咸宁帝叹道:“这一年多来辛苦你了,若我还能转好,就能卸了你的担子了。”
“为皇兄分忧,弟不觉累。只弟心中始终盼着皇兄能痊愈,弟好做个闲散逍遥王去。”
咸宁帝笑而不语。
国公府偏厅內,石斛听见⾝后开门的动静,回⾝一看,忙趋步上前:“世子爷,少


一直睡得安稳。”声音庒得低低的,唯恐吵醒了美人榻上的新娘。
谢思言淡淡应了声,命她下去。石斛轻应了声,掩门出去前,回头望了眼。
世子爷生得⾼

,一⾝⾚罗公服越发衬得⾝形如松如竹。內着⽩纱中单,

束金⾰带,悬一枚鹿献灵芝的⽩⽟佩,绶用⻩、绿、⾚、紫织成云鹤花锦。容姿俊美,通⾝风流。
府上几位到了年纪的少爷几乎都有了房里人,当初世子爷从抱璞书院回来前,国公爷就安排了两个恭顺貌美的丫头过去伺候,不想却被世子爷断然拒了,⽗子两个还因此很是争执了一番。前些时⽇筹备大婚,国公爷重提此事,世子态度依旧。
世子爷真是对这位少


爱重之极。
石斛出去后,谢思言低头打量了几眼酣睡的陆听溪。
正是暑天,小姑娘⾝上⾐裳繁复,已是闷出了一头汗,却仍旧睡得极沉。
谢思言取来汗巾,帮小姑娘揩了汗。
他知道他⽗亲的心思,他⽗亲这回想在婚前给他找两个丫头伺候,一是想让他试手,二是想派两个人过来盯着他们,以免他耽于新婚之乐。
半个时辰后,谢宗临回了。谢思言听了⽗亲所述宮中情形,倒也未曾多言,只道:“那就等国丧之后再行择期。”
谢宗临攒眉:“也只能如此,你待会儿过来,与我一道跟宾客们知会一声。”
⽗子两个出去解释一番,众宾纷表理解,寒暄叙话一回,各自散去。
陆听溪被醒唤后,暂回了陆家。
皇后之丧,命妇亦须素服⼊宮哭临。陆家几个有诰命在⾝的女眷因此也忙碌起来。陆听溪回去睡了个囫囵觉,起⾝时,听檀香道:“奴婢听从外头采买回来的嬷嬷说,外面的屠户都收摊了。”
国丧也包括噤屠宰,在京须噤四十九⽇,之后要有好一阵子吃不着荤腥了。
陆听溪问外头可说了皇后是如何薨的,檀香头摇:“没听说。”
陆听溪心觉蹊跷,先前似并未传出过皇后患病的消息,她平⽇进宮见着皇后,也觉她⾝子健朗,如今薨得实在突然。
初十这⽇,谢思言前脚从外头回来,后脚就听小厮说楚世孙前来拜谒。他淡淡道:“将人请到敞厅去。”
一刻后,他转去敞厅,就瞧见沈惟钦正慢悠悠坐着喝茶。
“我从未见过这样诓人的,世子给我下的喜帖上写的亲

⽇是初十,可我打听了才知,合着世子初八就

亲去了。我本是不想来了,然则世子既下了帖子,我思来想去,今⽇还是来跟世子讨一杯喜酒喝。”
他见谢思言不语,目光四扫:“世子让我在此候着却不知是何意,若我没猜错的话,这里三面槅扇一面靠墙,就是素⽇里用来召见别家来送信的下人的地方,可对?”
“你说对了。”
谢思言屏退左右,回头道:“这种手段你还能再用两次,下回你选谁?”
“我不知世子在说甚。”
“知与不知你自家心里有数。”谢思言瞥他一眼。
皇后之死显然跟沈惟钦脫不了⼲系。如今⾝死能换来百⽇国丧的,还有皇帝跟太后,所以他说他还能再用两次。
“世子硬要给我扣黑锅,我也不好说甚,世子既这般冷言冷语,那我也不好涎⽪涎脸地继续赖着,告辞。”
“慢着,”谢思言倏而出声,“你会为今⽇之事付出代价。”
沈惟钦步子未顿,一径离去。
为着皇后之死,咸宁帝下命辍朝七⽇。
谢思言并没在家闲着,寻了个空闲出城一趟。
他自己在京畿有两三处田庄,素⽇只管收租子,并不常去。出了城门,他一路往清河店的庄子去。
到了地方,他径直去了最后头的一间库房。
门开的一瞬,烟尘飞扬。
他大步⼊內,居⾼临下俯视靠墙而坐的一团人影:“你可想通了?”
那人不动。
“你若再这般执

不悟,毁的就不止是你的仕途了。”
须臾,那人抬起头来:“是你,当初编造我⾝世放假消息给我的人是你?”
“你认为是谁便是谁,难道没有这件事,你就不会另寻出路、不会走到今⽇这步田地?你争胜心太強,却偏偏有这份心没这个脑子。你一人穷腾折不会有丁点结果,说不得最后还会让你⾝败名裂,为我做事才是明智之举。”
那人沉默须臾,道:“你如今已是三品大员,夫复何求?”
“这个你管不着。你只消告诉我,你应是不应?”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人终是道:“我可以应下,但我有话在前,你至少要保证我将来能⼊六部。”
“可以。”
那人缓了缓,又问:“你与听溪表妹此番未能成礼,可处置妥当了?不要委屈了她才好。”
谢思言忽然森森一笑:“我与听溪之事,也轮得到你来置喙?当初妄图诓得她许嫁的人不是你?”
那人缄默俄顷,道:“仲晁毕竟是次辅…你预备如何?还有沈惟钦,他是王世孙…”
“你只需听我吩咐便是。”
捻指间,百⽇国丧过了大半。
转⼊八月后,暑气渐消。这⽇,陆听溪⼊宮给太后送自己亲绘的观音像。这是太后前些时⽇

给她的差事,她这是⼊宮

差的。
太后瞧过她的画,盛赞不已,又与她论起了佛经。沈惟钦的⺟亲李氏也在旁。李氏是个安静简默的

子,到了太后跟前更是话少得很,只坐看两人说话。
不多时,有宮人端来了三份粥,分别是红稻米粥、碧粳粥和红枣粳米粥。最后那份粥是太后要的。太后指着前面两份粥对陆听溪和李氏道:“我这边小膳房的手艺很是不错,我就让他们依着自家所长另做了两份,你们各拣一碗尝尝。”
李氏素⽇爱吃碧粳粥,本想尝尝太后这里的碧粳粥跟王府的有何不同,但临了又改了主意,端了那碗红稻米粥。陆听溪来前吃得


的,没甚胃口,婉拒了太后好意。
太后瞟了那碗碧粳粥一眼,对尤嬷嬷道:“去送给皇帝吧,我记得他也爱吃碧粳粥。”
尤嬷嬷应诺,领命而去。
太后转向李氏,问起沈惟钦的婚事,李氏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太后直是蹙眉:“你一个当娘的,镇⽇在自己儿子跟前唯唯诺诺的,像个什么样子!”
李氏低头,拿手绞帕子。
太后又对陆听溪道:“你跟魏国公世子选定⽇子了,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届时送些礼与你们。”
三人正说着话,尤嬷嬷急慌慌跑来:“太后,不好了,陛下…陛下…”
尤嬷嬷是太后⾝边的老人儿了,太后见状直是蹙眉:“⽑⽑躁躁的,成何体统!”
“陛下喝了奴婢送去的那碗碧粳粥,不多时就人事不省了…”
太后霍然站起。
陆听溪随太后一众人等到得思政殿时,皇帝面⾊已是苍⽩如纸。太医们束手无策,都道皇帝是中了毒,这毒

烈,怕是回天乏术。
殿內一时

作一团。太后叫来膳房的人审来审去,最后由一个打杂的內侍的供述查到了灵璧县主⾝上。
灵璧县主被拖来时,起先只是喊冤,后头被威吓了几回,承认自己确实命人往那碗碧粳粥里放了些东西,但绝非毒-药,她不过是想教训教训李氏。
太后额头青筋直跳:“混账东西!你戕害你庶⺟做甚!”
灵璧县主死死咬牙,并不言语。
陆听溪暗暗心惊,若她喝了方才那碗粥,岂不是…
晚夕,谢思言以为皇帝引荐医者为由⼊宮。
三更时分,那医者出来与他说皇帝怕是熬不过今晚了。谢思言对守在外面的崔时道:“我进去瞧瞧陛下,劳烦公公在外头守着。”
崔时暗暗瞄了眼隐透灯火的殿门,躬⾝应诺。
一侧立着的冯木惊愣。⼲爹从前虽也暗暗偏帮魏国公府,但这般恭敬地对待魏国公世子,还是头一回。
莫非⼲爹这是…决定往后要依傍魏国公府了?
⾝后的殿门重重阖上,谢思言立在罗汉

前,盯着咸宁帝看。
咸宁帝虚弱呢喃了几句“拿⽔来”,见

前的人影不动,费力睁眼,竭力凝神,目光方渐渐聚合。待辨认出眼前人,他扯着嘶哑嗓音道:“你…毒是你下的?”
“自然不是,陛下太小瞧我了,”谢思言居⾼临下盯着

上暮气沉沉的皇帝,“我只是想来问问陛下,当年常义对我⽗亲下手,可是得了陛下的授意?”
“朕不知你在说甚。”
“都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陛下可要三思后再言,”谢思言取出一个⽩⽟小瓶,“我再给陛下一次机会,陛下若还不肯说实话,我就将这里面的药喂给陛下,让陛下在死前也尝尝我⺟亲当年所受的苦楚。陛下若想喊,也尽管喊,看看外头的人会不会应声。”
咸宁帝疾

几下,少焉,笑了声:“你说的不错,是朕授意的,那又如何?”因着⾝子极度虚弱,嗓子⼲哑,他这一声笑听来耝嘎诡异。
“你谢家祖上是随太-祖底定天下的功勋元老,后头建国立都,你祖宗能从太-祖手中逃得活命还留得富贵,也是本事。立国以来,你谢家一直都是京中勋门里的独一份,却一直收敛锋芒。可百年过去,你们难免忘了形。”
咸宁帝的声音愈来愈弱,目光却透着股

厉:“你⽗亲在朕登基之初就一直暗暗跟几个老臣查探先帝死因,打量朕不知?朕当年除掉聂胜后犹嫌不⾜,不然你以为朕为何选你⽗亲去陇西赈灾?朕本想试探试探你⽗亲,可他在陇西的作为太让朕失望了,回京后也没有向朕低头忏悔的意思。朕思来想去,觉得你⽗亲也留不得。”
“你⽗亲当年如何不知是常义下的手,可他一直没敢将常义如何,因为他清楚这是朕的意思。你⺟亲死后,你⽗亲很是安生了一阵子,后面再也不提先帝半字,尽心办事。朕其时也正缺人,就留了你⽗亲一命。”
“那个詹事府詹事的位置,朕本是不想给你的,但朕后头转了主意…”
咸宁帝言至此顿住,瞠目

了几口,笑得面目扭曲:“你既来了,那朕不能让你⽩跑一趟。你今⽇从这里出去,就是个弑君的逆臣,罪不容诛…”
谢思言笑道:“是么?那臣怕是要让陛下失望了。”他一把揪住咸宁帝的前襟,眼神毒厉,“陛下这皇位如何来的,陛下心里最清楚。等到了

曹,陛下若是见到我⺟亲,见到当年当着万民自戕的聂大人和被陛下生生饿死的千万灾民,可要当心些。”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何况是帝王!朕没做错!是你⽗亲不识时务!朕还饶了他一命,你们都该感恩戴德!”
谢思言一巴掌扇在咸宁帝脸上,力道刚猛,咸宁帝两耳嗡鸣,一时被打懵了,噤声。
“以作践千万羸弱烝黎

命来为你遮羞、为你庒下舆情,陛下确是个帝王的料,但这般寡德的帝王,一般都长久不了,陛下莫非不知?”
咸宁帝登时

动,目呲

裂:“闭嘴!太-祖当年也曾大行杀伐!朕不过是在效法太-祖!”
谢思言眼神

鸷,嘴角却溢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太-祖苛严手段都是对官吏使的,对生民从来体恤,陛下本末倒置,学的可不到家。如今陛下民心尽失,若传出宾天讣告,恐怕天下百姓皆是拍手称快的。”
“当年陇西之事,是內阁庒着奏章不给朕瞧,与朕何⼲!”
“掩耳盗铃。”
谢思言将咸宁帝一把甩回罗汉

上:“陛下放心,臣与谢家都会蒸蒸⽇上,可惜陛下瞧不见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一⽇了。”
咸宁帝被摔得七荤八素,大口大口

气:“反了反了…来人…”
“臣等这⽇等了许久了,”谢思言牢牢固住咸宁帝的下颌,強行掰开他的嘴,喂了他一颗丸药,“陛下乏了,还是休息片刻妥当。”
咸宁帝被強迫着咽下,大睁着眼死死瞪着谢思言。
谢思言侧首看了眼外间黑沉夜⾊,轻声道:“⺟亲,您可以安息了。”言罢,拂袖而去。
咸宁帝对着他的背影⼲瞪眼。
谢思言喂给他的似乎不是什么毒-药,他眼下呼昅尚算顺畅,但喉咙却仿佛被黏住一般,发声不能。他头脑越发混沌,想不明⽩谢思言为何这般大胆。难道崔时已被他收买了?或者他已勾结了武将要

宮?
谢思言若非手里握着什么筹码,不会这样张狂行事。不知怎的,咸宁帝忽然想起他当初让谢思言查找先帝遗诏的事。他没寻见的除却先帝遗诏之外,还有传国⽟玺。当初他夺位,⽟玺在混

中不知所踪,他几寻不见,只好着人打造了一枚仿品暂代,但暗中仍一直命厂卫找寻着⽟玺的下落,只不敢声张而已。
对了,锦⾐卫呢?御林军呢?
衰败的⾝体已容不得他去想更多。体內气力似全被掏空,眼⽪一沉,他陷⼊无尽黑暗。
谢思言出去后,吩咐带来的那个医者去收拾收拾咸宁帝脸上的掌掴印记,转⾝去寻陆听溪。
因事涉皇帝,太后将今⽇在场之人全部留在了宮中。
陆听溪才在太后为她收拾出的寝殿內坐定,就见沈惟钦推门进来。
“姑娘,太医说皇帝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皇帝还没来得及收编宁王的兵力,太子登基怕是阻力重重,京中大抵要

起来,姑娘不若先出京暂避一阵,等局势定下再回。”
陆听溪起⾝,后撤一步:“皇后之死与你有关?”
“姑娘在说甚?”
陆听溪又道:“世孙请回,此处是我居处,当避嫌。”
“有些事我一直存疑,此番不过是来问问姑娘…”
沈惟钦话未落音,听见⾝后有人大踏步而来,回头就对上谢思言

冷的目光。
沈惟钦突然上前拉住陆听溪的⾐袖:“谢世子是不是曾跟姑娘提起过我当年之死?谢世子是不是还瞧见了那幅‘红颜弃轩冕’的画,并跟姑娘解读了一番?”
陆听溪正往外菗手,谢思言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陆听溪揽到怀里,顺道狠狠打开沈惟钦的手。
“世子为何这般

动,这般急慌慌地跑来打断,是怕我说出什么来,坏了世子的好事?”沈惟钦笑。
谢思言哂笑:“我与听溪两情相悦,如何就会坏了事?”
“两情相悦?”沈惟钦笑了笑,看向陆听溪,“姑娘真心喜

他?”
陆听溪回头看了眼谢思言的神⾊,窘迫点头。谢思言见对面的沈惟钦不以为意,知他

本不信,将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按了一按:“他不信,来,你证明给他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朝她投去一个炽烈如火的期许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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