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绕墙戏病秧 下章
第74章 (捉虫)
 宋钊一路顺⽔往东。

 因为近来安王与赵暮染兴兵, ⽔路上的商船渐少, 在⽗女俩掌控的河段中, 一路来都十分顺利。

 按着计划, 宋钊于第七⽇清晨就接近郑州地界, 他在前个渡口就下了船,落脚一个靠着岸边的客栈。

 “郞君,还没有等到侯爷的来信。”陈畅外出而归,前来向宋钊禀报。

 宋钊正坐在窗前, 望着涛涛江⽔, 眸光随着波浪起伏。他说:“再等等, 估计是拌住了。”

 对方肯定是收到信了,迟迟没有消息,恐怕前方战事紧急。

 宋大郞的本事, 他最清楚不过。

 陈畅应是, 邱志端了汤药前来, 听到一些, 面上露出踌躇。

 宋钊接过药时瞥了他一眼, 淡淡地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邱志抿了抿,突然跪了下来:“郞君, 不若让我暗中进城去看看情况吧。”

 “不行。”

 郞君几乎没有思索就拒绝了, 邱志脸上闪过失望, 心中自嘲。他犯了错,郞君即便是要进城查探消息,也不会让他去才对。

 是他想多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宋钊喝下药, 补了句,“再等一⽇,若是还没有消息,再听我命令行事。”

 本是失落的邱志眼中霎时又聚拢了光,动得一颗心直跳,重重磕了个头。

 陈畅看着松了口气,跟着他一同出了房间,关上门后,回⾝拍了拍他肩膀。

 陈畅为他⾼兴地道:“郞君这是要将事情揭过了。”

 邱志笑着点头,他一笑,倒让陈畅打了个灵。本就长得凶狠,还有刀疤,这一笑,怎么看怎么狰狞。

 杨侯爷那确实是被拌住了。

 一场守城战⾜⾜打了两⽇,他丝毫不被撼动,对方也寸步不让,一直处于胶黏的状态。双方都是兵疲马惫。

 只是赵文弘的人丝毫没有要退的样子。

 这⽇又是从清晨就锋到现在,都已是⽇上中天,双方来来回回打了三四场,谁也奈何不了谁。

 再这样下去,估计能僵持个三天三夜。

 杨侯爷在暂时休战的时候下了城墙,混在士兵中的心腹终于得空来禀事,告知宋钊在界的消息。

 “你暗中派人护他进城。”杨侯爷想了想吩咐道。

 这儿实在是不敢掉以轻心。

 “先生,对方又冲上来了。”

 两人这边才上一句话,城外又响起了冲锋声,城墙上的徐将军朝他⾼喊。

 “直是没完没了!”杨侯爷当即上了城墙。

 他向远处眺望,两方兵马又在城外锋厮杀起来,黑庒庒的一片。号角声,惨叫声,残酷的杂着。

 “他们打了那么久,连近不了城门,难道就一直准备打下去?”徐将军看着双方锋,紧张的扶着石砖。

 “对方人数比我们多,打得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杨侯爷说着,脸⾊一变,对方冲锋的战术又变了。

 胶成一团的士兵突然化作了箭形,直接从右翼撕裂他们的阵形。

 “发信号,攻他们左边!”他果断下令。

 一枚信号弹就升了空,本方阵型也都改了冲锋方向,直袭对方左边。这样一来,就避开了对方前方冲击的精兵,可是两方这样一冲击,双方阵形都散了,又成了一阵打。

 宋大郞站在瞭望台上,让人发信号收兵。

 士兵当即退如嘲⽔。

 “这样打下去,只不过是消耗我们的兵力和粮草,宋先生再这样,我可是给陛下去信了。”

 宋大郞从瞭望台下来,面就被赵文弘的心腹爱将给堵了,说话还十分之不客气。

 他看着眼前⽪肤黝黑的壮汉,负手而立:“阮将军这话可真心诛心啊,是谁攻到了郑州城下,难道是一个多月都没进展的阮将军吗?”

 青袍郞君抬着下巴,气势凛人,分毫不让讥讽了回去。

 将阮将军噎得脸⾊铁青。

 他本无言以对,因为他早前被赵文钧的人赶出了二十余里,再也没有前进过一步,确实是宋大郞来了后才夺回了有利的地势。

 阮将军没有吭声,宋大郞嗤笑一声,越过他径直离去。后者神⾊几变,生生忍住了这口气。

 新皇要宋大郞的领兵之能,他现在还不能动人,一切都等局势稳定了再说。

 ***

 ⽇头西斜的时候,宋钊终于等来杨侯爷的人。

 那人与邱志相识,两人见面⾼兴的击拳:“郞君呢?侯爷命我等前来护郞君进城。”

 邱志将人引了前去,宋钊见到人,倒不着急进城,反而问道:“战况如何?”

 来人在前线呆了两⽇,将情况都细细说了。

 “对方两⽇来未进一步,只是不停的冲锋?”

 “是的郞君,侯爷也为此事极苦恼,但是对方再进,就可以用投石机攻城了。所以侯爷不敢分心。”

 宋钊闻言低头想什么,鸦羽般的睫⽑将他眼中情绪遮挡了大半。

 宋大郞前面只用了几⽇就从三十里外兵临城下,如今打了两⽇却是寸步不进?

 显然是有问题。

 宋大郞是在等什么时机,或者是说,等他出现?

 “走吧,我们进城,我另有两千精兵,会隐蔵在城外…”宋钊站起⾝,神⾊多了几分凝重。

 那人应是,又说道:“郞君放心,几处守城门的人都暗中掺了杨家军。”

 宋钊便按着⽗亲的意思,直接换上士兵服,一路顺利进城。

 邱志与陈畅紧张的跟在他⾝边,手一直按在刀柄上,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几人趁着夜⾊,又有人接应,一切都很顺利。

 宋钊见到杨侯爷的时候,他正坐在城墙下的休息处端着碗吃面。

 见到儿子前来,他先打量了几眼儿子的面⾊,正要说话就听到他咳嗽两声,将面就直接往他手里一塞:“你先吃饭。”

 宋钊低头一看。

 嗯…还有四五

 杨侯爷也发现了,嘴角一菗,眼中闪过尴尬。

 他刚才只顾着想东西,胡往嘴里塞,本没有注意,他又伸手要去将碗拿回来。宋钊手一挡,执了筷子,也不嫌弃是他用过的,慢慢的挑了一放嘴里。

 杨侯爷此时回头向外面喊,将煮面的锅端来,在背着众人的时候,嘴角往上翘了翘。

 很快就人有提着锅进来,放在案上,杨侯爷就给宋钊碗里添面。

 打仗期间一切从简,能果脯腹就行,面条都是清⽔煮的,连菜叶子都没有。

 宋钊倒是像是在用一餐山珍海味似的,慢条斯理,优雅从容。

 杨侯爷等到他搁了碗,才再接过继续吃。

 ⽗子俩几乎没有流,但众人都觉得两人相处得不错,心中都为两人⾼兴。

 填肚子,杨侯爷才开始说战事,宋钊沉默地听着,一直到杨侯爷将事情前后说完。他才开口:“我想要到城墙上看看。”

 “现在?赵文钧跑来了。”

 赵文钧来了?

 宋钊闻言莞尔,倒还真是巧。

 “那正好。”郞君用指尖轻拢袖口。

 杨侯爷一时没听明⽩,就见他站起⾝,走到堆了弓箭的地方,拾弓背在⾝后。

 “你是要做什么?”他察觉到儿子脸上的笑,有那么丝丝渗人。

 宋钊侧头,凤眸极亮,“你能控制得了一城的兵马吗?”

 “当然是可以!”杨侯爷下意识点头,现在的他,在郑州城威望极⾼,俘虏来的那批士兵已被杨家军掌握。

 这郑州城,就是他囊之物。

 可是他说完,恍然反应过来,神⾊一变:“你是要做什么?!”

 宋钊却是没理会,已经踏出了屋,陈畅等人就在外边用饭,正是吃得差不多。见到自家郞君背着弓出来,都是神⾊一凝。

 杨侯爷焦急赶上来,心想这臭小子是要给他惹事。

 但宋钊已经出现在外人眼中,他也不敢喊停他,怕让人认了出来,只能走到他前面,先行上了城墙。

 城外,赵文弘士兵扎营处灯火通明,也不知会不会再进攻。

 赵文钧立在城墙之上,夜风将他⾐袂吹得簌簌作响。

 他沉着脸,听徐将军说今⽇战事宜,越听神⾊越沉。

 他知道,他耗不起。

 对方有支援,他只有这座城,而且他的皇叔⽗正往他这近,他相当于就是孤立无援。

 赵文钧也不是真的傻。

 在得知宋钊与赵暮染离开后,就知道自己那些银子都打⽔漂了,他想算计人,却是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还不单是这些,他因为送银子给安王,还让他⽗皇抓住了把柄,才有他险些就惨死在都城的事。如今又被人追杀得如同丧家之⽝。

 赵文钧光是想就恨死了安王一伙人。

 可这也只能怪他太过急功近利,太过自负了。

 徐将军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他的神⾊,见他沉着脸,说话声音也小了下去。

 正是此时,响起士兵恭敬喊杨先生的声音。

 赵文钧与徐将军都看了过去,只见那戴来银⾊面具的男人一步步走来,赵文钧想要上前两步他,毕竟如今这人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生死面前,他愿意纡尊降贵。

 而且,不是此人,他怕是已成了那河中孤魂。

 只是他走了一步,视线一晃,脚步就顿住。

 杨侯爷也在此时停顿了下来,发现赵文钧眼珠子已经盯在了庒低帽檐的儿子⾝上。

 他心里‘咯噔’一下。

 这才上照面,就暴露了?

 赵文钧视线就凝在宋钊脸上,帽檐再低,也挡不全郞君的全面容。

 他是那么悉宋钊。

 赵文钧脸⾊极变,张嘴就要喊护驾,宋钊却是比他更靠,杨侯爷都没反应过。他已摘下弓,手中利箭破空而去。

 箭头刺穿⽪⾁的声音在瞬间响起。

 赵文钧张着嘴,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刺’字,⾝子以往后仰倒。

 就在站在他⾝边的徐将军看着君主被利箭穿心,怔了一会,才忙扶住后仰的赵文钧,大声喊抓刺客!

 陈畅与邱志早做好准备,有人上前直接一刀就砍翻,一箭要了人命的郞君闲闲将弓箭一丢,看向哑然的⽗亲:“这要了,你还不处理?”

 艹!

 这小子果然就是来坑他的!

 杨侯爷虽然知道他想⼲嘛,但没想到他居然凶残如此,说杀就杀。

 让他一丝准备也没有。

 起码先劫了人,他不用那么被动。

 徐将军听到宋钊这话惊了惊,也认出郞君来。

 这个都城的⽟面阎王,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还和这个杨先生似乎有情?!

 徐将军脑里闪过是要反了,郑州城要糟,想要护住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的赵文钧要下城墙。

 杨侯爷那已经一嗓子,“跟着赵文钧离开的,杀!”

 士兵中就有一批人跳了出来,反戈挥刀。

 徐将军堪堪躲过一击,愤怒向杨侯爷吼道:“你居然叛主!殿下可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

 闲闲站在边上的郞君闻声笑了笑,替杨侯爷答道:“赵舜要灭我杨家一门,我杀赵舜儿子,不过一报还一报。何况,赵文钧他该还安王妃⽗亲一命。”没让他也受凌迟之刑,已是便宜他了。

 郞君的话让徐将军表情一僵,目光都变得木然,他再看向杨侯爷,见对方已摘了面具。

 他虚长杨侯爷几岁,与杨侯爷当年也是同朝为官,即便现在眼前人面容有损,他一眼还是认出人来。

 居然真的是他!

 怪不得,总觉得他很悉,只是想不起来。

 谁会想到一个已死之人,再度出现。

 徐将军发了会呆,已被杨侯爷的人围住,但城墙下的士兵还分成波对峙。

 杨侯爷瞥了一眼,对他说道:“徐将军是要下令打一场,还是一致对外?”

 打一场?

 徐将军视线转到瞳孔已溃散的赵文钧,如今连要拥护的人都死了,他再打一场还有什么意义?

 徐将军神⾊颓败地垂了头,杨侯爷松口气。

 总算不要多废事,转头去瞪了眼,上来就惹事的儿子:“恒清天天揣着个慈悲心肠,怎么就教出你这股狠劲来?”

 “自学成才。”宋钊凤眼斜斜睨了过去,不理后面的事,视线重新落在远方。

 离城门不过十里外的瞭望台上,宋大郞亦遥遥看了过来,月⾊下,他眼下那颗朱砂痣更是如⾎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想到萌萌的小剧场~~嘤嘤~  M.kEDuXs.cc
上章 绕墙戏病秧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