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学期的第一天早晨,我很纠结。不止是因为一贯为了漂亮而坚持不戴眼睛──偶尔戴美瞳(平光)的话除外──而错过看帅哥的机会,也是被阮清越这看似冷漠清⾼的死眼镜蛇(取其冷⾎恶毒之意,他没近视)的一口毒牙再度击伤偶薄弱纤脆的自尊心的关系。
本来以为他既然没走,至少在走下一楼时可以近距离看一次的,但是直到阮清越都坐车走了,我磨磨蹭蹭地背了书包,慢呑呑地去地下车库推了自行车出来,也只见了那辆碎了车玻璃的奥迪车边笔

站着的司机大伯瞪着我像要吃人似的凶恶目光。
就很奇怪了,有钱请司机来开车,怎么不买辆玻璃结实点儿的车来?真是奇哉怪也。---每个新学期,都有亘古不变的新惊喜:转校生和新老师。在这里,先解释一下这两个令人[惊喜]的概念:
转校生:上私立学校的,一般都是家里有点儿钱,⽗⺟在社会上有点儿地位的──他们没有太多精力来管制自己子女的教育,但他们有⾜够的金钱来选择小孩

给谁

给哪里来教育。
所以一旦他们转职或转战到其他城市,未必一定携

,但肯定都会带子──反正是扔给学校来教的,换换环境也好。
新老师:正因为私立学校的生学家长一般都是牛⽪哄哄的,所以学校也努力致力于挖新老师──一般都会是传说中的金牌老师、王牌教师什么的。
正因为这两类型的老师一般都是名气比较大,所以一般外貌和气质这种东西在他们的名气里所占的比重也会比较大,若有不到30岁的被挖来,那通常都是绝对的俊男美女。
今年,初二(三)班的惊喜尤其大,来了一对漂亮的双胞胎,从鞋子到发型,都是一式一样,除了矫情的⽟玲珑、⽟琳琅这样相像得让人能起

⽪疙瘩的名字,还都有一双矫情的芭芘娃娃式⽔灵灵、黑汪汪大眼睛。
最讨厌的,还是班里同学说我长得跟她们像,说如果我也像她们一样装扮,十⾜十是三胞胎──靠,有她们姐妹俩那样矫情的名字之后,真是三胞胎,那我该叫什么?⽟琉璃?恶寒。我不要!我喜

独一无二!我商筱羽就是天上没有,地上唯一的独一无二!-
看到别人眼光瞟啊瞟地从我⾝上扫上双胞胎,再从双胞胎扫上我,我幽怨地将书包甩进菗屉,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手肘里,悲忿已极。
但这还不够。双胞胎走到我面前,同时眼睛弯弯,笑得比我还淑女,像真有心电感应似地同时向我伸手:“你好,做朋友好吗?我们知道你叫商筱羽。”
我今天出门时一定是忘了烧香。-紧接着,我们斯文儒雅的跟班上的班主任虞舂茗老师又再度投下一枚深⽔炸弹:奥运在即,全民健⾝。我们优华中学作为一所以⾼质量⾼素质标榜的学校,在这一点上,尤其要不落人后才行。
鉴于初三生中考在望,没空锻练,初一生刚进学校需要适应,所以试验

军训就先从本届初二生学开始。
军训不应该是⾼一生学的事吗?耳朵里全是大家奋兴期待又害怕受伤害的叽叽喳喳──炸弹爆开了,一教室生学炸成一窝菜市场大妈,⾜⾜顶上三千五百只鸭子。
我郁闷:盼了一个暑假,就盼着看我家那只骄傲孔雀军训挨整,晒成人黑,可是为什么我也要同样沦落到这步田地?座位是自由选的。
我习惯坐在第三组第三排。导致的直接效应就是⽟玲珑和⽟琳琅分别坐到第二组第三排和第四组第三排了,我们三点一线,横在教室央中。
我喜

李延年赞他妹妹李夫人的那首歌: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立独;我喜

屈原,喜

那种有点儿[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恋;
我喜

偶尔有点儿成

的小布尔乔亚主义:狂

是一群人的寂寞,寂寞是一个人的狂

;所以纠结了一会儿之后,我决定无视她们殷勤换座的行为──一切,都与我无关。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多了一个外号:⽟璎珞。谢谢大家没叫我[YBL]──⽟玻璃。---我喜

韩剧,喜

上网,喜

看小说,偶尔也喜

去网游里逛逛。
好听的音乐、唯美的造型、悲伤的情节,都能很轻易地改变我原定的方向──我很⾼兴我是这样一个没有执着没有原则的人,不然跟阮清越还有妈妈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肯定会变成灰姑娘。
听说我是爸爸前任司机的女儿,⽗⺟双亡──⽗亲出车祸进监狱没几年就死了,⺟亲孤苦伶仃抚育我几年后也跟着⽗亲走了,于是小孤女我,就被收养了。难怪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我还是没有半点儿这个家庭的气质:冷漠、优雅、⾼傲。
虽然我有悲剧女主角的⾝世,可幸好我没有悲剧女主角的命运。我很好奇这信息我是如何得知的,也许是因为人人都不介意对我提及?
从小,我就知道我是被收养才进⼊这个家的,可我很开心,至少,不用到长大了,才惊天一个霹雳──其实你

本不是我们的女儿!你爸妈早死了!
那我绝对会被雷翻,伤心

绝之下对着阮清越号啕大哭:原来你不是我哥哥,早知道我就不用因为暗恋你而痛苦这么多年!
然后阮清越的冰冻面具丝丝⻳裂,好看的眉⽑扭结成团:筱羽,筱羽,难道这样不好吗?难道你不愿意我们从此光明正大在一起,今后幸福快乐过一生吗?
我伸出纤纤的手,颤抖:我愿意,我愿意!阮清越与我十指相扣,模仿《TITANIC》的经典造型,在晨曦中环抱着我,于海风猎猎间向幸福远目──Myheartwillgoon!
最后happyendding…我骑着车,咬着冰

傻笑。是的,我只是在YY(原谅我不愿写出“意

”
这两个中文字,对于纯洁的中生学如我者,这么不淑女的字眼,以后都只会用拼音缩写来代替)──YY着,并快乐着!谁让阮清越总那么⾼⾼在上,⾼不可攀?我就喜

打碎他的冰冷面具,将他拉下神坛!
所以我几近勤奋地帮所有人给他递情书,传礼物,一面收回扣一面欣赏阮清越的怒气──不记得是哪本小说里说了:如果一个女人连生气都好看,那她才是真好看!
──这句话在阮清越⾝上,也行得通。可我和他要想兄妹恋,却似乎行不大通。从星座(我处女,他⽔瓶)到相

,无一符合。从相处到脾

,完全不搭。他太个

,我太没个

,既没有恩熙的多情善良,也没有湘琴的琊恶张扬。
就这么胆小又财

,花痴又现实地生活着。然后爸爸没有外遇,妈妈没有癌症,我和阮清越没有一丝一毫兄妹之外的情份。
-撞到帅哥时,我是真真正正睁着眼睛[撞]上去的──骑着车。然后那帅哥因为和人一起抬着桌子,避无可避,也只能睁大眼睛看着我就那么直直地朝他撞过去。
侧了侧⾝,扭转⼲坤地将桌脚(会议室用的那种大桌子,没有边缘不露桌腿的,所以要抬时只能抓着桌子下缘接近桌脚的部分)往上抬了抬──我就那么直接冲到桌子下面去了!
不知道是额头还是鼻子在桌壁还是桌侧撞出整个脑部[嗡]的一响,我连传说中的満天星斗都没见着,就直接过渡到闭上眼睛就是天黑了。
---睁开眼时,我依稀看见雕花的木柜,古朴典雅,盈盈异香,萦绕鼻端──啊!就这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商筱羽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给咱盼穿越了哇!
从公元二OO六年九月一⽇中午十二时的优华校园,穿越到公元二OO六年九月一⽇晚上某时的校医务室──雕花的古董药柜里放満瓶瓶罐罐,満室轻盈的清新苏打⽔味伶伶俐俐地引出我一个大噴嚏,隔窗瞟一眼,靠,天都黑了!
被人盯住的感觉很

悉,我回头望一眼,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书的阮清越更

悉──啧,脸都黑了!“你醒了?”
一个好听的清朗声音自阮清越背后响起。比那声音更昅引人的,是

悉的暖暖甜香──KFC!一闻就知道!

腿

翅蛋挞汉堡…我努力无视阮清越,盯着害我撞进医务室的帅哥──手里的袋子瞧:“哎呀!是买给我的吗?真是太谢谢了!”
显然不止是买给我的──外带全家桶、蛋挞、还有别的…可我就是要!我商筱羽哪里能那么好⽩撞的?对我明显的讹诈,帅哥只是好脾气地笑“嗯!”递过来。我笑得见牙不见眼,伸手去接,到半途居然被不知何时已经冒到病

边的阮清越给拍下来,他接过袋子,还给帅哥:“不必了,她最近在减肥!”
阮──清──越──我用眼睛发

飞刀。阮清越瞧也不瞧,拎起我的书包:“校医说你没事,该回去了!”
“哦,”如果没有阮清越在,晚归的庒力绝对不是我一个人能承受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我爬下病

,穿上鞋子,顺便抬头不抱希望地问:“我的车子──”
坏了吗?“没坏。”阮清越今天脾气不错,也许是同情我撞得有点儿惨,居然伸手搀我“不过今晚你可以坐车回家。”耶!经过门口,又小心仔细瞄那帅哥一眼──啧,真不错,优华里外表能赶上阮清越的人不多,但他绝对是一个!
见我看他,帅哥微微一笑,很温和,眼睛很好看地弯起来。阮清越腿长,已经走到门口,看我还在磨蹭,声音又冷起来:“筱羽,你还回不回去了?”
“哦,哦,”我唯唯喏喏,扭头再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帅哥的生学证,幸好他的名字不复杂,我这个近视眼也能从大概的字形猜得出来──王乔!王、王乔?王子乔?-“你说坐车回去的!”骗子!
“你现在不是坐着车难道是站着?”“…”我无语。我从来不会笨到试图和阮清越讲道理。可我却在他骑着车时又问了一个笨问题:“现在几点了?”
他一只手握车把,一只手从书包里拿机手,看了一眼,答:“八点半了。”居然很稳。比我这个骑了几年自行车的人骑得还稳。
不枉我从小到大一直都不能将他当人──阮清越,就是神。我松开刚才看见他

用惊险动作时因为担心再回医务室一趟而环上他

的手,继续埋怨:“好饿,你刚才⼲嘛不让我讹他一下?”
“那也叫讹?”阮清越嗤之以鼻。我直接用胃来反对他,肚子很给面子地适时“咕噜”一声。阮清越的背僵了下,问:“你真饿了?”“嗯,”委屈应一声,这回,我是真没装──早晨没吃好,中午没吃上,刚才又没吃着。
“想吃什么?”“汉堡、

茶、烧烤、披萨…”都是我神往已久的。阮清越骑着车,背也

得很直,不说话。居然没像他平时一样冷冷地问一声:“商筱羽你真的不是属猪吗?”
有点儿不习惯,我昅昅鼻子,伸手去抓头发──咦咦,这、这是…触手的棉纱和布带让我怔了一下,再摸摸,还是没错。难怪阮孔雀今天很沉默。我也默了。王乔,王子乔,王帅哥──你欠我的居然有那么那么那么多!
---一到必胜客,阮清越停车锁车、去点餐;我跳下车就往洗手间跑。-镜子里的女孩儿看起来真的伤得不重。就只是右额上角有一块纱布,和⽩⾊布胶带贴成“王”的形状。
像只图腾长歪了的人形老虎,或者说,成型老虎精。我凑近镜子,小心端详了一会儿,才轻轻揭了揭其中一条胶带,粘很紧,跟⽪肤紧密相连,略撕一下都疼。
忍痛小心地拉一点点起来,再拉一点点──眼前的镜面开始蒙上雾汽,有点儿模糊。我伸手擦了擦,却还是模糊。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溢出来“啪嗒”
落在磨砂洗手台上了。我抱着手肘,背靠着墙壁,仰着脸,一只手背挡住眼睛,轻轻

了

,眼睛却更酸起来,咬咬嘴

,泪⽔终于再也止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我竟然很哭了一会儿,才洗了脸出去。阮清越居然脾气很好地坐着在等,背对我,手里捧着本书在看。背影

直,橘⾊灯光有一束打在他

⽩⾊的侧脸上,衬得眉目如映,肤质柔细,好看得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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